约束。

【现耽】《稚骨》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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壹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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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雨沥淅,车窗玻璃被刷得模糊不清,泥坑遍地,上次大雨过后,风阳山的路似乎变得更难走了。



耳机里的男声仍在低吟浅唱,猛然一个急刹车,秦非的身体由于惯性撞在了前座椅背上,整张脸拍上去,瞌睡虫碰死大半,又像是撞懵了,许久才缓过神来。



周围的人很吵,司机扯着嗓子吼得脸红脖子粗,总算解释清楚目前是个什么状况。



山路本就狭窄,数年前修建的柏油路经过岁月肆虐,已经变得坑坑洼洼,但勉强还能拖着病体尽一下做为公路的责任,可之前那场暴雨横空劈来一道雷电,将这条路纵向劈开一道足足五十公分宽,两米深的断沟。




雨还在下,乘客却被一一请下了车,撑伞围在巴士旁,个个黑丧着脸。



秦非抹了把脸上的雨水,长叹一口气。




车前轮正好卡进了断沟里,车身歪斜,左前轮半腾空,下头就是几十米深的山沟。



司机蹲在路沿打电话求助,山里信号不好,卡得要死要活,那中年人伸长了脖子,瘦削的身体撑着驼色夹克,被雨淋透,此刻活像只营养不良的落汤鸡。




千难万阻之下拨通了电话,请来的救兵估计得等到天黑,这车是怎么推都推不出来,卡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,除了见惯这场面的司机师傅,乘客们大多都开始急躁了。




秦非将背包行李箱搬下车,撑起折叠伞跨过深沟,第一个走了。



进山支教,不是什么好活计。





来前他便已经做足了准备,下了公路徒步走八公里的山路,这下巴士在半路噎火,他不得不多走几倍的路。



手机在贴身口袋里嗡嗡作响,秦非将手上雨水随意抹在外套上,连忙摸出手机接通电话。



听筒里传来沉静磁性的男声,“走到哪儿了?”



秦非条件反射地环顾四周,“啊,进山了。”



“……进山?”



秦非歪颈夹着手机,换手撑伞,梗着脖子打电话。




“没有,巴士半路卡沟里了,出不来,我得扛着行李箱步行去水何乡,大概晚上会到。”




“你路上小心,到了联……”




听筒里杂音滋滋不停,秦非拧紧眉,“沈渊,你说什么?”



回应是断线的忙音。



秦非将电话揣进兜里,操,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。




夜幕拉起,雨势渐息,秦非总算看见水何乡路口路灯的明光,木制的路牌以红漆写出水何乡三个大字,他长嘘一口气,双腿酸痛忍不住发颤,脚底板疼得厉害,浑身都是泥泞,行李箱已经糊作土色。




雨水腥气参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烟味,秦非耸了耸鼻子,偏头望去,一个矮小的男人撑着雨伞,嘴里叼着烟卷走过来。他穿着过时几十年的条纹西装,垫肩太宽,衣服太大,整个人宛如挑起麻袋的竹竿子,看起来十分滑稽。



男人的脸上很干净,这种干净仅仅只是没胡子,想来是为了接人刮干净了,头发不知道多久没剪,临时梳成了大背头,染成乌黑乌黑的颜色,他撑死四十岁,可浑身刻满了岁月沧桑。




“您好,您是……秦老师吧?”




秦非不是爱挑人毛病的人,只是看惯了沈渊那种板正的模特身材,忽然见了这种装扮有些诧异。



“啊对,我是秦非,请问您是……?”



“秦老师您好您好,我是水何乡的乡长,我姓王,王志成,今天下午就在这里等您来了,路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?”




秦非忽然意识到,这个人虽然窝居大山深处,但是普通话却很流利,完全不带乡音。



“车子半路差点掉沟里,不过没事儿都还安全,路上没信号,本来可以早点到的,麻烦您在这儿等这么长时间,真不好意思啊。”



“没事没事,到了就好,咱们先回去吧,我家离得不远,先在我家歇着吧。”王志成顺手接过秦非的行李箱,秦非本想拒绝,奈何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拎起来了。




他的手很凉,想来的确是等了很久,秦非忽然有些不好意思,摸摸鼻子跟了上去。




说是乡长,其实水何乡顶多四五个村子,这些村子零零散散分布在大山深处,人数凑一块儿还顶不上城里一栋单元楼的人多,交通闭塞,穷困潦倒,有的年轻人出去打工,几年还不回来一次,留在村子里的多是留守儿童和年迈老人。




繁华富贵的不夜城夜夜狂欢,无人问津的小山村寂寂清冷。




强烈的贫富差距实在悬殊,对于钢筋水泥喧闹都市里长大的人来讲,大多有着隐居山林的梦,而对于这种世代困在“桃源”里的人,外面的世界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的。



唯有读书一条出路。





秦非两只脚,数过来统共八个水泡,三个流脓渗血,他坐在现铺的床上,刚洗过澡,正慢慢擦拭脚底板一块儿磨破的水泡,当年好歹也是参加过长跑比赛的人,现在多走几步路就成这德行了。




木门嘎吱一声推开,王志成拎着热水壶走进来。



“秦老师,这是刚烧好的热水,洗脸喝茶都能用。”





被他当面撞见抠脚,秦非连忙收回手,神色略显尴尬:“谢谢您了,天色不早,我看嫂子你们俩忙活这么晚,早点休息吧,”



王志成看见他脚上触目惊心的水泡,叹道:“我们这里条件太差,几年还遇不见一个支教老师,我......”




秦非摆摆手,“没事没事,我这是缺乏锻炼,您别想太多,我随身带着药膏呢,一两天就好了。”




“那成吧,秦老师你也早点休息,等几天我带你去学校。”




二人又寒暄几句,王志成总算离开,秦非单腿跳到水盆边儿上,洗了洗手,又跳回去疲惫不堪地躺了下去,木板床发出一声咯吱巨响,秦非脊背一僵轻手轻脚躺稳,生怕一不小心压塌这风烛残年的老物什。





这间小瓦房是王志成奶奶辈的人盖的,原身是土坯房,上一任主人是王志成的母亲,王志成是孝子,母亲住进来时把房子扒了重建,好让母亲住的好些,几年前王母因病去世,这间房子就搁置了下来。



王志成夫妻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,女儿早已嫁出去了,儿子正在外地上大学,平时就夫妻俩在家住,王志成的住宅不算太好,但比起来院墙都没有的土坯房,已经是天上地下的差别。




秦非拿着自己时不时没信号又时不时断网的手机,趴在被窝里打了不下十通电话,终于如愿听见了沈渊的声音。




“妈哟我要感动哭了,可算打通了。”



“到了吗?环境怎么样?”



秦非喜滋滋地笑起来:“还行吧,山里应该也都是一个样,就是信号太差了,不过总算打通了。”



“嗯......”电话那头停顿了会儿,道:“不会让你待太久的,最多一个月。”



“行了行了,这可是天赐殊荣,全校就我一个人被馅饼砸了脑袋,你别跟你爸呛,千万别。”




沈渊道:“嗯......好在没把你调去乡小,我查了查凤阳山水何乡的资料,水何乡隶属于涞滨县,县里有一家私立学校,是十几年前一位慈善家捐款创办的,校誉环境都不错,教学质量应该也可以,你要去的就是那里。”




秦非挑眉:“来之前我就打听好了,不过你不知道,这所学校虽然是挂上了县级的名儿,地方还是一样偏僻,因为消息太闭塞,我一开始也没查到资料,来时在车上跟人聊起来,才知道水何乡小学两年前被这家私立学校吞并,已经不复存在了,学生都转去了这家私立学校。”




光是听电话里的语气,沈渊便能想象到他眉飞色舞的神情,凝重眉宇舒展几分,“不论如何,我不会让你在那里呆太久的。”




“好吧好吧,沈大公子出马,我放一百个心,话说回来......你家里情况怎么样了?”




那头儿沉默了好一阵,道:“沈嘉伟疯了。”



紧接着听筒传来嘈杂的摔门声,夹杂着听不清言语的怒吼,电话突然挂断。



沈嘉伟是沈渊的父亲。




秦非睁睁望着通话结束的界面,长叹一口气。



下回通话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。



两天后,秦非脚上贴了四五个创可贴,蹬上鞋子,坐上王志成刚修好的三轮摩托车,在全村人的目光中,出发去往他的工作地点。



华英小学。




说来奇怪,财大气粗的慈善家竟只建了小学,并且多年未曾有拓展为小初高一条龙服务的念头。或许这本来就是他无心善举,又或许他不想再投资,总之,把一所要名誉有名誉要口碑有口碑的小学,经营十几年并且还不想把名气做大的事例,秦非没见过。




可能这位慈善家谦虚。



秦非只能这么想。



太阳爬上了头顶,总算到了地方。




高耸的围墙上有碎玻璃,三米高的蓝色大门密不透风,秦非站在门口,恍然一怔。



他不由自主想起了监狱。



————TBC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快两年的原耽,原本写了四五章,现在就剩一章了,来存档,剧情记不清怎么铺了,慢慢回味儿吧。

走剧情流,感情戏少,架空,瞎编乱造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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